曾与蔚来、小鹏、理想同为新造车第一梯队的威马汽车,如今销量低迷、债务缠身。虽然威马仍在努力借壳上市,试图力挽狂澜,但在员工眼中,威马已“被内部蛀空,挺不住了”。
2月13日晚,多名威马汽车相关人士告诉《深网》,威马将开启新一轮降薪措施,大部分员工被停薪留职,少部分人每月能拿到25%的工资。“25%的工资是基于去年打完七折的工资,而不是原来的正常薪资。”一位威马人士称。
假设一名员工正常月薪为1万元,两次降薪后,到手工资甚至达不到北京市每月最低工资标准,即2320元。
除此之外,有离职员工发现,从去年5月开始威马一直未给北京员工缴纳社保,去年11月后离职员工的11月公积金也没有缴纳。“导致我们去了新公司后无法进行公积金的增员和按时缴纳。”
在众多威马离职员工的投诉下,今年2月,威马HR给出了封存(放弃11月份公积金)和转移关系(11月份等威马补缴,公积金关系转至新公司正常缴纳)两种解决方案。但11月份离职员工的赔偿款仍然没有着落。
“我们已经提交仲裁资料了,但要等到3月25日才能去仲裁。”离职员工王乐透露,离职的时候体谅公司也有难处,同意了分期付赔偿款的形式,没想到最后坑了自己。
《深网》获悉,截至2月6日,威马汽车共有2019名员工,而在去年11月时,员工数量超3000人。这意味着拿不到赔偿款的离职员工或超千人。
威马汽车的历年融资总额超“蔚小理”达约350亿元,但仍债务缠身。据威马汽车招股书,截至2021年底,威马汽车的资产负债率已高达202.36%(“蔚小理”均在55%以下),远超破产警戒线(100%)。
今年1月12日,港股上市公司APOLLO出行发公告称,其全资附属公司已与威马控股订立协议,拟以20.23亿美元(约合人民币138亿元)收购威马汽车已发行全部股份。此外,威马还宣布新获得了总金额超20亿元的三笔资金支持:港澳地区某知名商业银行的2.5亿港元;世界500强正威国际的5亿元人民币;房地产巨头雅居乐集团的15亿港元。
然而对于“花钱如流水”的威马来说,巨额融资难堵资金窟窿。
过去三年里,威马汽车始终处于亏损状态,三年累计亏损达174亿元,且亏损逐年加剧。2019年-2021年,亏损分别约为41亿元、51亿元、82亿元。
“办公室拖欠房租,断水断网”
“北京办公室已经因为欠了100多万房租被物业封了,目前北京的员工都是居家办公。”威马离职员工赵韦回忆,威马北京办公室从去年9月开始断水断网,“Wi-Fi补过但12月份又断了”,员工在断网期间只能用自己的热点办公。1月初办公室被物业落锁后,一部分人的台式电脑也没能取出来。
赵韦告诉《深网》,威马北京分两大团队:汽车金融团队和威马智行APP产研团队。汽车金融的财务独立于威马,办公室封了后又找到了场地工作。但APP产研团队基本处于停滞状态,“APP基本不迭代了,积分商城也都关了,据说服务器也快没钱了,车主用的APP估计也快用不了了。”
多名威马EX5车主反映,现在威马APP已无法进行车辆控制。
一位接近威马的消息人士称,因为拖欠供应商的钱,威马缺零部件,工厂早已不再生产。“欠供应商这么多钱,谁敢给他供货。”
去年12月Tech星球曾报道,由于拖欠供应商货款,威马工厂已陷入停产状态,第一款轿车M7项目停滞;威马成都产研部门部分员工的合同到期后不再续签。威马汽车创始人兼CEO沈晖彼时回应称“ 怎么可能是真的 ”。
但威马与供应商的纠纷是真实存在的。
据天眼查风险信息,近日,威马汽车科技集团有限公司及其子公司新增多条开庭公告,原告包括多家制冷设备、汽车零部件、机械、广告公司,案由多为买卖合同、承揽合同、服务合同纠纷。此外,威马新能源汽车销售(上海)有限公司所持2286万股权于近期被冻结,该公司还被申请诉前财产保全,价值约1.3亿元的财产被查封、冻结。
“好多员工11月份出差垫付的钱,威马财务至今还没有报销,财务就不批,”上述消息人士告诉《深网》,“有被欠了五六千的,也有一万出头的。”
最令威马员工不解的是,在北京员工没水喝没网用的情况下,财务在一天内迅速审批结款了一个在他们看来不靠谱的千万级项目。
“靠黄牛刷单的千万级项目”
2022年下半年,威马CFO、执行董事毕仕宇牵头成立了“智慧停车”项目组。产研团队、运营团队、大数据团队等多个部门中高层协调配合,在毕仕宇的主导下在内部创建了相关虚拟组织架构。
一位相关参与者对《深网》说,毕仕宇称“智慧停车”项目是上市前必须要做的“重要背书”。
根据威马汽车官网介绍,威马“智慧停车”服务于2022年8月3日在威马智行APP上线,用户登陆即可知道覆盖全国100余座城市7万+停车场、1000万+停车位的空满状态,意味着威马汽车正加速向“智慧出行新生态服务商”进化。
“智慧停车”服务显示在威马官网首页
上述参与者告诉《深网》,项目推进的“非常着急”,后期上线后每天没有订单,“就靠黄牛去搞数据,一天搞十几二十单。”项目启动时,“供应商连PPT都没有,就发给威马几个视频,说是之前给保时捷做的。”
“别的对外项目财务都不批,拖欠各种款项都不付,但这个项目一上来就上千万出去了,那些东西它值个几十万就不错了。”赵韦很生气,CFO自己搞项目就立马审批,给供应商打款,“已经没有底线了”。
一般而言,公司财务部门向CFO汇报,大额财务支出也需要得到CFO或CEO的最终审批。毕仕宇给自己项目“开绿灯”的行为,在一些员工看来是“趁着威马还有点钱往外薅”。
《深网》就上述信息向威马官方进行求证,截至发稿前暂无回复。
内部混乱,还能否闯关上市?
多名威马人士认为,财务状况混乱是第一次上市审批未能通过的原因之一。
“部分高管直接用自己的名字代理了很多家威马销售门店。”王乐告诉《深网》。
据招股书披露,2019年至2021年间,威马向合作门店分别支付了3.48亿元、7.75亿元和16.21亿元的返利和补贴,使得公司利润被大幅蚕食。据电厂报道,威马每家门店的补贴金额在100万-500万元之间,“甚至鼓励高管开门店”。
如今多位离职员工还担忧威马惯用的“腾挪”动作会让之后的维权之路困难重重。
有成都的威马离职员工向《深网》反映,由威马联合创始人侯海靖负责的威马成都研究院,已经划给了威马的合作方正威集团旗下的正威新能源,由于主体有所变更所以维权很麻烦。
此前威马的租赁车队也经历过多次主体腾挪。
2019年,威马曾推出集公共充电、旅游租车、网约车、城市共享等功能于一体的项目,名为“即客行”。一位消息人士向《深网》透露,后续威马仅保留了“即客行”中的充电业务及团队,将车队整体打包进新公司主体,推出“大雁出行”,然而没过多久大雁出行又换了新主体。
《深网》查询企查查发现,“大雁出行”的公司主体为浙江科诺思数据技术有限公司,2020年,这家公司由威马汽车直接控股变更为由威马汽车持股15%的公司湖南衡威智行科技有限公司进行间接控股。
威马辉煌不再,曾经活跃在微博平台的沈晖如今也消失了月余,上一条微博还是“活下去,像牲口一样的活下去”。
(文中王乐、赵韦皆为化名)(完)『自证声明』『寻求报道』『媒体投放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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